雖然只是手臂被棘狀能量劃過一道口子,但那近乎刺激腦部深處的痛,而有些無法承受的停下動作深蹙眉頭察看自己的傷勢,對於這樣的失誤對些自責緊緊握著手中的劍,輕吐了口氣打直身桿再次嘗試。 從那黑暗的深淵被喚醒,腦中的記憶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都一無所知,從人偶──聖女之子──口中也只得到「死亡」這樣的殘酷事實,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有何意義? 扭過腰際橫劈劃去,汗水滴落,此刻感覺到有視線投來而放下長劍張望確認,不過並沒有甚麼發現。 是多心了吧。 緩過有些紊亂的氣息,決定再多練一會兒熟悉招式而提起手中的劍。 練習完後也已是用晚餐的時間,回房放置武器以後才到人已差不多到齊的餐廳,還在尋找位置佇立於門口的同時,有名有著一頭短髮臉上帶著燦爛笑容的男子喊著自己的名字,這才注意到他身旁像是預備好了的空位。 對於他,不得不承認是有著特別的想法。 打從第一天被人偶帶回宅邸,他那笑容使得自己有說不出的懷念湧上心頭,像是以前就見過一般,這是為什麼? 沒人能夠告訴自己,因為大家都是一樣,忘了一切、才來到這裡。 ──他不一樣。 一開始只是會稍微留心別人於聊天時提到他的名字,在早晨總會在餐廳由他的笑顏及一杯香醇的咖啡作為一日的起端,漸漸地不自覺會追逐他的身影,不管是與同伴的嬉鬧,亦或是忙碌於宅邸的雜務,都沒有錯過。 和他的談天,更不會覺得無趣,與弗雷特里西越深入的交流,心底的情緒就是一點一滴地被撩動著。 桌面經過眾人的喧鬧而變得一片狼藉,包括那尊人偶也連同戰士們醉的東倒西歪,坐在自己身旁的弗雷特里西也豪邁的灌下剩餘的甜酒,就連耳根也漲紅的像是熟透似的,能確定他定是喝了不少。 放下酒杯看向自己,露出有些傻氣的笑容伸出手撫過自己的臉龐,看不出他的想法而靜靜的任由對方的指尖滑過,在弗雷特里西雙眼中映照的自己,顯得有些動搖。 他改為捧過自己的雙頰,接著用他的手指扳過自己的嘴,似乎是想擺弄成上揚的樣子,而如此做了之後卻又因此失笑出聲。 「果然、笑起來──好看多了、不是嗎?」 他如此笑道,最後看似終究抵禦不了酒精而倒入自己的懷中沉沉睡去。 抬起手輕撫著他的髮絲,歛下眼簾似在沉思,不管他過去是否與自己有甚麼關聯,但能知道的是、他確實地佔了心底的一席地。 逃出死亡的輪迴自這世界重新開始,即使所有的記憶都被奪取,見到他、卻湧起無比安心甚至想去信任的想法?弗雷特里西,你究竟是誰?我和你之間,到底是…… 心臟的鼓動有些嘈雜,當回過神時,發現已不自禁的輕吻在他的唇角,如鴻毛般輕柔,飽和著連自己也不甚明白的、情。 連忙退開抿唇,為何會對他做這樣的事? ……無法說明,現下的思緒複雜難解,輕嘆,大概、自己也有幾分醉意了吧。 但還是得先送他回去休息才是。拉過他的手繞過頸,緩步的離開餐廳,撐著那與自己相仿的身形及重量使得行進的速度受到侷限,更別論那意識不清的醉漢會幫點忙自己走。 ……身為室友就得擔負這點責任。如此說服自己便重新拉好對方的手臂,踏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間。 鬆手將人放到床鋪上,對方倒下的力道並不輕卻只是微皺眉頭沒有因此醒來,看來那些酒釀他肯定掃了半數。 順勢坐上了床沿靜靜看著弗雷特里西的臉龐,分明僅是個與自己看似毫不相干只是剛好被配到同間房間的戰士,卻又有好像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的熟悉感,無法言喻的心情就這樣哽於咽間不上不下。 伸手輕撫過那看似會扎手的髮絲,但掌中傳來的觸感卻是意外的柔軟,思及方才不自禁吻過弗雷特里西的事情便動搖的如觸電般收手,這過於意識的作為讓自己感到一絲危險。 ──別想了。這並非是在這思考渾沌的狀況之下該思索之事。 晃頭甩去多餘的思考,迅速的起身走至浴室打算洗去一身的酒氣,更是試圖想讓腦中的失序能回歸正軌。 ◆ 那是枚震撼彈。 接受了聖女之子的記憶復甦儀式,雖然僅是解開了第一階段的枷鎖,但光是想起了那些就足以使自己幾乎半天都讓這枚炸彈炸的六神無主,沉浸在那恍惚當中久久無法自拔。 ──我們是親兄弟。 是喜,釐清了那第一次見面的懷念感究竟從何而來。 是憂,心底萌生的情感卻是悖道之事。 但更令人憂慮的,是那已扼殺不了的感情。 無法轉移的視線、無法收回的心意,即便因而知曉彼此是兄弟的事實卻動搖不了這份心情,根深蒂固的使人畏懼。 「唷!怎麼還在這發呆啊?」 那爽朗的喚聲將自己的意識強行拉回,看著那方才還存在於思緒的容顏真正映入眼簾便有些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對方驀然大剌剌的勾過自己的脖頸,過於親暱的距離不禁下意識的推開那人,整整衣衫故作鎮靜的?口:「有什麼事?」 「你不是恢復記憶了嗎?所以大小姐興致勃勃的想要帶你出任務啊,我是來叫你準備等等就要出發啦!」他說著像是發現什麼而靠近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偏過頭,「臉色、不太好哪?不舒服嗎?」 說穿了就是因為你──險些脫口而出的話語嚥回喉間,索性背過身去讓自己眼不見為淨,似是如此就能讓躁動的心能夠平息下來。 「沒你的事。」不加以飾吐露出口的話語無形中替彼此間設了道防線,道德感的譴責於此刻終究還是略勝一籌。 肩頭讓強力的勁頭捉住轉過身迎向那有些怒意的面容,那雙橄欖色瞳眸映照著自己的身影,那看來有些狼狽而挪開了視線,但似乎卻因而惹惱了對方。 「有話就說清楚啊?你到底是怎麼回──」 「我說了,這沒你的事!」 沉默,自這距離蔓延開來。 就算被討厭了也無妨,因為、對方若得知了真相以後想必也會無法接受,就到此為止,對你我、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閉上眼不欲多看那令人心痛的視線,若對方能就這樣轉身離去不再回頭就好──自己也不會有多餘的期待再徒增難忍的疼。 但突然間落入了力道強勁的懷抱,那頓時讓思考迴路停止了數秒,無法明白弗雷特里西的用意,就算想掙扎也僅是徒勞。 「……放開我。」 「除非你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麼。」 「……我說,放開我。」 「伯恩哈德,告訴我!」 固執相互不讓,最終敗下陣的、還是自己。 慢慢的將自己回憶起的種種一五一十的轉述給對方,不管是那初次入隊出任務的記憶,還是想起小時候的調皮,最後是弗雷特里西在這份記憶中的重要性,連同那份隱忍已久的情愫一同道出。 「我說你真的是個大笨蛋耶!」他出乎意料失笑出聲的模樣令自己錯愕,摟抱的力度加強了幾分,「是兄弟不是更好嗎?這樣子,伯恩你就更離不開我了吧,因為我可是你唯一的、親愛的弟弟喔──」 他高興的說著,倘若直到剛剛都還在糾結的自己真如他所說是個笨蛋似的,而不禁嘴角失守上揚。 「一直以來,我的視線就從沒從你身上移開。」 「哈哈,我也是喔!」 他的額靠上了自己的,近於咫尺的呼息彷彿催促等待著誰先跨出那一步,最終、也分不出是誰先抱緊對方交換雙唇。
──唯一記得的,是那雙眼眸中的真意。 Fin. |
視線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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